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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棄船才行。」

全身肌肉的光頭佬說道。

大家面面相覷,沒有人表示意見。

 

等了一分鐘左右,光頭佬逕自吩咐:「去收拾東西吧,船已經不能住了,艙門擋不住大蛇的攻擊。」

殘存的人點點頭,不發一語地做著自己的事。

 

現在這種環境,只有力量才是一切。

就算不願意,但是服從有力量的人才是活下去的方法。

 

等到整理好行囊,一行人排成兩路縱隊下船,往未知的島嶼深處前進。徬徨的眾人,不知此行究竟能否覓得安身的巢窠,還是踏向九幽國度的黃泉。

 

離開廢船的一行人不敢停下腳步,寧願拖著疲累不堪的身軀繼續走,直到失了力氣,再也醒不過來為止。

 

「我們……會死嗎?」

「每個人都會死,只是壽命長短的問題。十年、一百年,不一定。」

「我們呢,會不會明天就死,還是會幸運一點,今晚睡著時死掉,這樣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我真羨慕死掉的人,再也不用煩惱這些問題。」

 

「你們在說什麼!」

光頭佬怒喝,瞪眼看過去,才發現眾人早已淚流滿面。他也感覺喉嚨乾澀得無法言語。

沮喪的言語只要出口,絕望氣氛就有如江水決堤般迅速蔓延,饒是一身筋肉也無法抵擋。

早已筋疲力盡的眾人,此時更是覺得前方見不到丁點希望的光芒。

 

「沙沙沙……」

無風自響的葉聲,無風自搖的樹影讓早已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一行人更是嚇的驚慌失措,人人各自簇擁、推擠成一團,恐懼著即將出現的是否就是讓自己性命消逝的煞星。

 

一個濕漉漉的高大石頭人扛著一條巨大台灣鯛的怪異景象就這樣衝擊性的印入眾人眼簾。

 

石頭人也為之一愣,然後好似被眼前眾人嚇到一般,倒退數步後轉身疾跑。

 

也不知道是台灣鯛的重量影響還是石頭人的關節也已經石化的緣故,雖說是疾跑,但速度並不是那麼的快。一般學校的一百公尺優勝者都可以輕鬆追上。

 

「它……它怕我們?!」

「好大的魚!」

「石……石頭人?!」

眾人眼見此景,方才的驚慌情緒全拋向九霄雲外。

 

「追上它就有魚吃了,它怕我們!」

「衝啊!打怪拿寶啊!」

不知是誰開頭的喊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誰接的話尾,眾人的勇氣瞬時爆滿,衝向扛魚的石頭人離去的方向。

 

===

 

「啊!」

瑟縮在洞穴最角落的女子再度慘叫了一聲,癱軟在地的身子有如遭受強力電擊一般驀然彈起。

 

「啊……」

女子身體前曲,彎成弓型。背後肩胛骨部分的皮膚漸漸迸裂,並且順著裂口帶著血流緩緩伸出兩條凸出物。這種刺激讓女子呻吟不止。

 

「啊!」

背後伸出的凸出物忽然像扇子一樣猛然張開,現出五根長長的刺狀物,造成強烈的劇痛,女子由於這劇痛再度慘叫一聲,身子猛然向上,雙眼也順勢睜開。但從那仍然放大到極限的瞳孔可以看出女子仍然沒醒,開眼只是因為劇痛造成的生理現象罷了。隨即向後一倒,昏了過去。

仔細觀察一下凸出的刺狀物,還能夠發現上面沾黏著因為未乾的血液而黏成一團,像是羽毛之類的物品。

 

「歡迎加入『蛻變者』的行列,筠嫽。」

在洞中的男子,張開他背後那在黑暗中隱隱發光的三對潔白翅膀,看著仍在昏迷中的女子輕聲說著。

 

===

 

抱著一絲希望,他向沒有探索過的遠方前進。

經過長時間的游行,距離與廢船慢慢拉遠,他的舌頭嚐到大批的活魚群所散發出來的鮮味,

有如受到刺激一樣,他加速往海平線那一端游去。

疾游片刻,他停止了,他沒辦法繼續游下去。

 

他,來到了「邊境」。

 

眼前卻是巨大的流刺網,將他的生路截去。他轉頭看向左右,卻看不見流刺網的終點,一直延伸著,蔓延到看不見的盡頭。

憤怒的他猛然撞擊著網子,粗長的身軀立即被刮了數到傷痕。海水的鹽分侵蝕著傷口,造成陣陣抽痛。

飛快抬起頭,又望了一眼長到半天高的流刺網頂端,就算是海豚也很難躍過這種高度。

 

竟然編了這麼大片的流刺網!

 

此刻,他心底由衷佩服起漁民盜捕的心機。

他死心了,沒有人可以闖過這片網子的,也許他就要這樣當上一生的海和尚,枉費他好不容易擁有的「獵食者」身體。

 

在此時,又有一絲新鮮的分子順著的洋流溜進了口腔,這是他從未品嚐過的味道,卻熟悉得令人忍不住想多嚐幾口,揭出朦朧印象後頭的實體。

越嚐,他越覺得這就是他的味道,屬於自己的味道。

 

「不對!」

 

他甩開這抹不尋常的聯想,不該是他的味道,若是他的味道,他不會時至今日才嗅見。

於是,他困惑了,這使得他的行進停滯不前。一會兒,他總算想通,這是「同類」的味道。

答案有了,但是他對於解答感到十分不滿。不訝異海域裡同時存在別的海蛇,但是一山不容二虎,他決定揪出這隻海蛇祭五臟廟,順便發洩自己的怒氣。

追蹤著迎面而來的洋流源頭,他的身子勾出圓滑的弧線逆流襲進。

 

===

 

速度不快的石人一下子就被男女們追上包圍。

 

「交出你手上的魚,我們就饒你一命。」

一個胖子舉著剛剛撿來的石頭威嚇著。

「石頭怪聽的懂人話嗎?」

一個拿木棍,戴眼鏡的男子問著。

「重點不是那個吧……」

一個看起來比較穩重的馬尾女孩站的稍遠吐槽著:「怎麼會有人拿著石頭威嚇石頭怪啊……」

 

被包圍住的石人左顧右盼,神情似乎十分慌張,半餉,石人放下肩上扛著的魚,發出怪聲,雙手高舉威嚇著眾人。

「嚇!嚇!」

 

「哇啊!別吃我!」

剛剛那胖子被嚇到,連忙丟下手中的石塊,連滾帶爬的跑到光頭佬身邊。

 

「祢、祢想做什麼?」

木棍眼鏡男全身顫抖著:「警、警告祢別想亂來喔。」

 

「嗚喔──」

石人一聲虎吼,向旁邊的鐵樹一抱,十指深深陷入樹幹之中。接著向上一提,高大的鐵樹就被他連根拔起。

 

「哇!」

見此情景,所有人轉身就跑,但是只跑出幾步路他們就停住了腳步。

 

在他們身後出現了一種傳說生物,碩大的身軀,明顯的肌理,扭曲變形的面孔外帶著利齒、尖爪與犄角。

沒錯,就是在日本神話信仰中時常出現的生物-「惡鬼」。

 

「所有人蹲下!」

石人大喊,扭身將手中鐵樹朝著面前的「惡鬼」拋出,並順勢朝著「惡鬼」狂奔而去。

六神無主的男女們,聽到喊話,也無從細想,全部蹲下,鐵樹隨著激烈的破空聲從頭上呼嘯而過。動作稍慢的差點被飛過的鐵樹打到。

 

「嗥──」

「惡鬼」不甘示弱發出嚎叫,雙臂一擊,鐵樹當場斷裂成三截,四處紛飛。雖成功阻止飛木攻擊,但石人鐵拳已朝祂頭上落下。

一擊得手,石人不敢輕忽,鐵拳連發而出。

一步慢,步步慢,「惡鬼」一時判斷錯誤,便要接下石人不停發出的連續鐵拳攻擊,肉體的疼痛使祂再度發出了嚎叫。

 

「嗥──」

強忍身體疼痛,「惡鬼」看準時機,手中長爪對準石人左胸便是一抓。

一抓之下,非同小可。就算石人全身厚實岩塊也被抓破,顯現五道血痕。

「喝!」

石人吃痛之下,架勢一展,對準「惡鬼」心口就是一拳。強大勁力竟使得惡鬼向後倒飛十幾公尺,撞斷幾根大樹之後逃之夭夭。

 

危機解除,石人半跪在地,捧胸喘氣不止。反看石人狀況也沒比「惡鬼」好到哪去,左胸流血不止。

雖然如此,他還是非常的囉唆。

「媽的,沒想到『惡鬼』的攻擊力到這麼強,連石頭都能抓破。還好我現在是石頭人,如果是一般人早被挖心了。」

石人回頭一看,剛剛蹲下的男女們早已起立,有幾名男性還合力想拖走那條大魚。

「要不是看在你們曾經是我的同學,我才懶的理你們。那條魚就送給你們好了,應該沒笨到生吃才對。」

石人搖了搖頭,左手護胸,轉身就要離去。

 

「……請問?」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石人的耳中,低頭一看,是那個馬尾女孩。

有如絹絲的長髮,清秀的瓜子臉,細細的月牙眉雖然在這些日子的影響下顯得凌亂、憔悴,身上穿的白色洋裝也有著破損與髒污。

但在那似笑非笑的唇線,和那剛毅堅強的神情之下,那些不利的外在條件反而讓她更顯得耀眼。

 

「祢是陳崴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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